汪大伟,东北汉子,16岁当兵,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功臣:猫耳洞口,为掩护战友奋不顾身扑了过去,挡住了敌军的子弹,因伤致残,多次立功受奖。10多年前,转业到本市,被委派到某大专院校,从政治处处长干起,晋升副校长,校长,现在是说了算的一把手党委书记。
每天清晨,汪大伟第一个到校,校园的一草一木他闭上眼睛都能看见,每个犄角旮旯都一清二楚,忙到深夜才归,寒暑假工作都满满当当,以校为家,兢兢业业,他觉得很充实。凭着一股子热情和拼劲,硬是把一个寂寂无名的中专学校升格为国家级高等院校,在全省教育系统赢得了声誉。
实话实说,汪大伟到地方后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作风上一直保持军人传统,没啥走偏的,要说有改变,就是社交方面。这个城市里他没有亲戚,发小、同学、战友都在东北那嘎达,够不着,社会关系很单纯,下了班就是回家,没地儿可去。这几年,女儿在北京上大学,妻子忙于工作顾不上老汪,没事,有人安排他,洪茂刚一帮哥儿们隔三差五拉汪大伟小聚聚,渐渐地汪大伟身边有了圈子,圈子里的哥儿们都是老板,有事没事三天聚两头,抽啥烟,尝啥菜,喝啥酒,这些方面汪大伟不洋气,不用太讲究,人嘛,就是群居动物,图个热闹罢了。
学校招生规模大了,硬件也得跟上,规划建造教学楼、图书馆、阶梯教室、学生宿舍楼、食堂浴室等等,洪茂刚他们就是冲着这个楼那个馆来的,在汪书记手上捞点活干干,谁不想挣钱发财呢。给谁干还不是干,不如就给哥儿们干吧,汪书记这么想。
汪大伟夫妻俩一直住老小区老房子,是转业那年组织上安排的,房改归自己了,准备重新装修一下,夫妻俩倒也不是贪图享受的人,简洁大方就成,承包阶梯教室工程的吴东良主动给搞定了,一共花了10来万元。完工后汪妻打点10万现金装在购物袋里,交给丈夫:抓紧跟吴老板把装修的账给结了!汪大伟点点头。
之后那只装着10万元现金的购物袋在汪大伟与吴老板之间来来回回好几趟,最后还是躺在汪大伟公文包里。那些天吴东良避而不见,好一阵不联系汪书记了。这晚汪大伟拨通吴东良手机:老弟,在哪儿?对方道:泡脚呢。汪大伟搁下电话立马赶到良美足浴店门口,找到吴东良的那辆黑色宝马,停靠旁边,坐在车里守株待兔。
约一个多小时吴东良出来了,刚打开车门,汪大伟从他身后将那只购物袋扔在驾驶座上,没等吴东良回过神来,汪大伟已钻进自己车里,猛一脚踩下油门……
第二天中午一点多,汪大伟靠在办公座椅上打盹,吴东良猫腰进来了,把那只购物袋扔在办公桌上,还扔了一迭装修材料的单据,没等汪书记言语他转身就溜,到门口拉上门探进头来道:汪书记,您放心,我姓吴的不是那种人,这件事也就你知我知,您还把我当哥儿们,就别再提了啊!“嘭!”门在吴东良身后关上了。汪大伟拿起那迭单据看了看,揣进了抽屉,之后,他再没跟吴东良提结算装修款的事,再之后,吴老板拿到了食堂翻新工程。
那年元旦,盛大建筑装潢公司老板马剑明女儿嫁人,请汪书记当证婚人,汪大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证婚词是马剑明拟好了的,照本宣科就是,完了马剑明给了汪大伟15000元红包,这样的红包马剑明给了汪书记不止一个了,汪大伟记不清次数和数额了,但马剑明记得清,绝不会白给的,图书馆及学生浴室内部装潢工程他相继拿到手。
圈子里的哥儿们逢年过节都给汪大伟烟卡或红包,开始汪大伟都推辞不收,可对方一定还会找机会再塞进他的口袋或公文包。汪大伟是个直爽人,推来推去忒烦人,扭扭捏捏不是他东北汉子的做派,反正数额也不大,收就收了呗。渐渐地哥儿们只要拿来汪大伟都收下,不烦了。俗话说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软,到有工程的时候人家找汪大伟他也只得顺水推舟了。工程完了,逢年过节哥儿们还照常打点汪大伟,不能有事有人,没事就眼里没人呐,对吧。汪大伟想,逢年过节人之常情,跟工程又没关系,收了就收了吧。
周一上午,汪大伟召集领导班子开早会,布置一周工作,飞来一短信:吴东良被纪委找去了!汪书记脑门子一阵发凉,草草结束会议,待在办公室如坐针毡:这小子应该不会把我给供出来吧?!抱着一丝侥幸挨到下午三点多,等来了市纪委两名工作人员……
不久案子转到了检察院,汪大伟因涉嫌受贿罪被依法逮捕。在市看守所,与他面对面地交流,他很诚恳地总结自己的教训:从小就看到父亲敬业廉洁,他也是当领导的,唯一的嗜好就是抽口子烟,都是自己买“大前门”“黄金叶”这些廉价的烟,从来没抽过单位的一根烟,这个对我影响很深,没到地方之前这方面对自己非常严格。到学校第一个社会上的朋友就是吴东良,说白了,这种朋友关系跟战友之情是两回事,为战友能挺身挡子弹,而他们这些人,跟友谊根本挨不上,还不是冲着我手中的权力嘛,这个圈子里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哎,朋友太多太杂啦,这些年跟他们称兄道弟,有事没事一块喝酒,时间长了,相互脾气性格就投了,其实他们是有意投我所好罢了。我们夫妻俩正当收入足够了,根本不用拿别人的钱,收的这些钱也没派啥正经用场,案发就全退出来了。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都不应该也没必要收这些钱,真不能相信,自己会走到这一步,葬送自己还害了一家人,唉,后悔的话就不说了……战场上的硬汉落泪了。
栽在哥儿们手里的汪大伟因主动交代检察机关未掌握的罪行,被从轻判处有期徒刑5年。
清代名臣张英即著名宰相张廷玉的父亲晚年撰写了《聪训斋语》《恒产琐言》两部家训,其中流传最广的名句是:“人生以择友为第一事”,“保家莫如交友”;一代名儒曾国藩也曾说过:“一生成败,皆关乎朋友之贤否,不可不慎也。”可见慎重择友在古人心目中的重要地位,时至今日,古代名儒们的交友之道仍值得借鉴。(人物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