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阅卷时知晓受害人秦曼被砍得挺惨,但在病房看到她时还是惊愕不已:颈部、背部、手腕,刚缝合的疤痕历历在目,尤其是左脸颊那条15公分长、嫩红的月牙形刀疤蜿蜒在白皙的皮肤上,更是惊心触目。
秦曼妈泪眼婆娑:“出事那几天她就想寻死,我24小时寸步不离。外甥女才7岁,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和他爸就秦曼这个独女,她要有个好歹,叫我们怎么过呀!”
病床上的秦曼体虚气短:“手腕的筋砍断了,打了三根钢钉,疼得一宿宿睡不着;腮腺也被砍断,脸上这么大的疤,怎么见人,真不想活……我还年轻,不要名不正言不顺,想重新选择,结果却……”
她说的名不正言不顺是指与有妇之夫缪民的婚外恋,也是诱发犯罪嫌疑人缪民故意杀人的直接原因。
4年前,犯罪嫌疑人缪民与秦曼在朋友圈相识,30多岁的秦曼小他15岁,身材窈窕,眉清目秀,缪民说她是很招男人喜欢的女人。缪民虽不潇洒英俊,倒是特会走女人心境,不久,缪民与当时还是有夫之妇的秦曼结为好友。再不久,秦曼丈夫知道他们的隐情,原本就不和睦的夫妻走到尽头,秦曼与丈夫协议离婚,倒是成全了缪民。
缪民是单位的司务长,每天早上到中午最忙,负责管理几百号人的早餐和午饭,之后就可自由支配时间,中午他驱车赶到秦家。细皮嫩肉娇滴滴的独生女秦曼从不下厨,这给擅长厨艺的缪民大显身手的机会,品尝着一桌色香味俱佳的菜肴,一直给缪民脸色看的秦曼父母逐渐阴转多云。饭后缪民与秦曼午休,共度美好时光。缪民很舍得给“穿啥都好看的”秦曼买时装,秦曼也把比较土气的缪民装扮得体面一些。秦曼说不知不觉跟缪民走得很近,想认真考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做梦也没想到结果会这么惨。
人真是个很贪心的动物,既要安宁,又要自由;既要一个温暖的窝,又想作浪漫的漂流,这就有了老缪进出“围城”的折腾。
与秦曼之事不论的话,缪民应该是好丈夫,他对朴实贤惠的妻子可谓体贴入微。下午缪民离开秦家就马不停蹄地回家买汰烧;夜幕降临,挽着妻漫步市民广场,相拥旋入露天舞池;早上备好妻的早餐,洗晾完衣物再上班,20多年如一日。秦曼离婚缪妻耳闻是丈夫惹的祸,缪民一纸保证书捧到妻面前,发毒誓不再粘花惹草,妻深信“菜篮子”丈夫不会太离谱。
对缪民与秦曼的苟合秦家亲朋好友众口一词坚决反对,众怒难犯,2年前秦家父母提出断了准女婿的来往,不巧准岳丈住院,缪民大献殷勤,日子又恢复原状,缪民还是乐此不疲地奔走于两个家之间。
“自古嫦娥爱少年”,比缪民儿子大不了几岁的秦曼越来越感觉跟缪民有代沟,也明知缪民再爱她也不会撇了发妻跟她过,她暗下决心痛改前非,回头是岸。缪民自然也心知肚明露水夫妻就那点时辰,只是他习惯了与秦曼肌肤相亲。
春节后,秦曼快刀轧乱麻,电话不接,短信不回。缪民照例每天准时到秦家,竭尽准女婿之义务,秦曼避而不见。俩星期下来,缪民六神无主,更闹心的是发现有年轻男士开车来接秦曼,很少发脾气的他七窍生烟。
这天早上缪民3个鸡蛋下肚,操起尖刀拦了出租车直奔秦家,厉声责问三声:“你到底跟不跟我?!”秦曼断然拒绝,缪民举起了刀……秦曼奔出家门往大街上逃生,缪民一路追杀,秦曼哀求不迭:“放了我吧,我跟你走!”无奈缪民杀红了眼,连砍带劈,背部、肩膀、后颈……血洒一街,直至被众人拼死夺下凶器,失血过多的秦曼昏死在大街上,人们七手八脚把她送往医院,抢救及时,保住了性命。
缪民作案后逃跑外地,在家人规劝下投案自首。秦曼说缪民没归案的那个星期,整日不敢闭眼,听见走廊有动静就以为他又来砍我了。她自言自语重复着那句话:“我知道错了,要改为什么不行?”
易中天教授在《中国的男人和女人》中将婚外恋分类有三:一是“易拉罐式”,不求天长地久的露水夫妻,天亮前一小会,太阳出即消失;二是“的士式”,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三是“橡皮糖式”,一粘上就甩不开,是最麻烦,最危险的。秦曼“想改不行”是因为粘上了“橡皮糖式”的婚外恋。
审讯时针对秦曼“想改不行”讯问缪民:“她不愿与你保持关系,是她的权利,她跟谁交往你都无权干涉,凭什么不依不饶?”
“知道没有权利干涉她,可我希望还能见面,想慢慢了结,她说慢慢断就断不了,要彻底了结。我实在放不下,自己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那天最后一刀砍在她脸上,见她满脸是血,肉疼了,手也软了,才被夺下刀。在看守所老做恶梦,梦见她满脸绑着纱布,就露两只眼睛在流血,朝我大哭……”
“为什么秦曼哀求你还不放手?”
“控制不住自己,还没解恨,她太绝情,一记闷棍把我打死,不把我当回事,很伤自尊,精神上接受不了……”
“脚踩两只船,不觉得愧对妻子吗?”
“是很对不起老婆,想想她优点要比秦曼多好多,本分、节约、忠厚,她太忠厚了,要是精明点,看严点,我就没机会了。儿子刚刚有了工作,好好的家给我作掉了!”
婚外恋是老话题,却不断上演新悲剧,婚外恋是破坏婚姻家庭的第一大杀手,无论什么“式”的婚外恋,都不同程度地破坏着婚姻家庭和社会的安宁,因此引发的恶性暴力犯罪有增无减。曾经一个月内我院就受理3起因婚外恋导致的故意杀人案,且无一例外都是由婚外恋所导致。把3起凶杀案作了比较,惊奇地发现,最终导致杀人的直接原因都是因女性提出断绝这种永远见不得天日的情感,男性一方却冥顽地固守“地下情”而引发的。男性对女性的占有欲与生俱来,只是因为在其他恶性犯罪中男性是主要主体,所以男性因情感犯罪就被掩盖了,显得不象女性情感犯罪那么突出罢了。
病床上的秦曼和铁窗下的缪民都很后悔这段婚外恋,后悔的还有秦曼的父母和缪民的妻子。缪民的妻子到医院探望了秦曼,两个不幸的女人相对无言,一个男人毁了两个家庭。
缪家左邻右舍联名送来盖满鲜红手印的请求书,说缪民一贯待人宽厚善良,其母重病期间他不离左右伺候,是好人一时糊涂。可法律上没有“孝子赎罪”之说,缪民因故意杀人罪(未遂)被判处有期徒刑9年,剥夺政治权利1年。
放情者危。秦曼“想改都不行”的悲惨结局告诫人们:刀尖上跳舞的婚外恋不是能随意进出自如的,有的时候一脚踩下去很难爽快地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