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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月貌之祸
2019-12-24 09:44:00  来源:常州市检察院  作者:纪萍

  罂粟,娇艳中透着野性,花中的魔鬼,提炼毒品海洛因即白粉的原料,这恶之花摧残了多少如花少女,毁灭了多少美丽人生。

  市南郊的陈玲和市北的周晶,一个26岁,一个29岁;陈玲,一副玩世不恭的愚俗;周晶,病西施的神态透着哀婉。她们有太多的相似相同,在第18个国际禁毒日到来前夕,她俩因吸毒再次在市看守所相遇。四目相对,满眼苦涩,悔恨。

  陈玲、周晶都似那盛开的罂粟花般美丽娇艳,五官清丽,婀娜妩媚,然而,花颜月貌却成了人生的羁袢,人生的真正价值、目的都被其所取代,知识贫乏,精神贫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懵里懵懂间走向深渊。

  她俩一个是独生子女,一个是掌上明珠,不约而同在初中辍学,未成年时就浪迹社会;在应该自食其力的时候被男人供养,过着寄生生活,又都因吸毒而堕胎,身心憔悴。

  她俩强制戒毒后又复吸,终因吸毒走上犯罪道路。

  失学入歧途

  陈玲自幼被众人捧为“小天使”“瓷娃娃”,人见人爱。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做生意的父母始终认为,女孩学习成绩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找到好人家,漂亮女儿不愁找不到如意郎君。所以父母对陈玲百依百顺,自幼养成了她桀骜不驯的品行。

  小学毕业时成绩排在班级前十几名,初中了,青春期的萌动令她思绪飘浮,听不进课,做不下作业,考试、排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终于有一天,陈玲背着书包出了家门,没进校门,上了大街,陡然发现外面的世界真精彩。一天,两天,一个星期,学校与家长没及时联系。待父母发现时,外面的世界已套牢芳心,陈玲初二就自动辍学。

  周晶的养父母与陈玲的父母同出一辙地娇惯养女,他们都是工人,不惑之年还膝下无子,从福利院抱回了漂亮的小周晶,倍加宠爱,视如己出。周晶虽俏丽灵巧,却任性不羁,初三即辍学闲在家中。

  我国实现九年制义务教育,《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第十一条规定:“父母或者其他监护人必须使适龄子女或者被监护人按时入学,接受规定年限的教育。”义务就是责任。父母应尽到监护子女受教育的责任,学校、老师应履行督促学生完成学业的责任,未成年人自身更应承担接受九年制义务教育的义务。

  在陈玲、周晶应该接受学校正规教育的时候,取而代之各方责任的是听之任之,放任自流。俗话说,一步错,步步错。从此,俩个如花少女走上了一条人生的歧路,在这条路上,她俩相遇了。

  歧途险恶

  漂亮女孩遭遇诱惑的几率高,陈玲、周晶原本脆弱的自身防线不攻自破。

  陈玲辍学后浪迹社会,在舞厅被五毒俱全的黑恶势力小头目“咸鱼”瞟上,“咸鱼”带她出入各类娱乐场所。落伍为差生的她在学校无人理睬,在这里,却被众星捧月,有男人喜欢,有人为她花钱,她沉醉于久违了的满足。岂料她仅是“咸鱼”数个好妹妹中的一个,她想摆脱“咸鱼”的控制,匕首就顶住了她的颈脖:“想死想活?”;烟头烫向她娇媚的脸庞,因抵挡,臂膀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烟烫伤疤。

  “咸鱼”说吸了白粉什么都不想了,快活似神仙。 陈玲吸了第一次,必定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咸鱼”有的是黑钱,只要她是他的人,就源源不断提供毒资。

  陈玲说:“我上瘾后,每天一睁开眼,就想“吃屎”(吸毒),就想怎么弄钱去买白粉,那时我才18岁。” 不久,“咸鱼”因暴力犯罪锒铛入狱。断了经济来源,也就断了毒品的来源,在毒魔掌心中挣扎的她走上了以贩养吸的罪恶之途。

  2003年5月,陈玲因贩毒被判处有期徒刑8个月,在市看守所女监房与因贩毒被判处有期徒刑10个月的周晶第一次邂逅。

  周晶退学后曾找过一份工作,流水线上一天八小时,比上课还累,不久她就辞职不干了。在舞厅周晶与在国外劳务的小潘一见钟情,小伙子有情有义,每月寄给她足够的生活费,她衣食无忧,更不思自立自强。小潘远在国外,远水解不了近渴,时间一长,无所事事的周晶耐不住寂寞无聊。

  在OK大厅,漂亮的周晶一出场,就被几个吸毒贩毒的男青年瞄准,在包厢里他们让喝得醉醺醺的她第一次尝了白粉,从此,她身边的男友络绎不绝,她陷入异性追捧的狂欢之中,也与陈玲一样走上了人生的歧路。

  男友从国外寄来的生活费周晶都买了海洛因,再借钱赌博,梦想赢得一本万利换取毒品,结果输得血本无归,把男友为他们结婚购置的房产也押上了赌台。毒品是她的最爱,迷恋毒品的人没有真爱,没有亲情。到了这份上,养父母一筹莫展,痛心疾首的男友忿然离去,她以贩养吸苟延残喘。

  回归的艰难

  真正戒毒包括三个方面:生理脱毒,心理康复,回归社会。在我国,生理脱毒已没有问题,但在另两个方面的重视措施还不够,复吸率达95%,戒毒者回归社会举步维艰。

  陈玲和周晶都曾被强制戒毒后回归社会,恢复了正常生活。然而,又都好景不长,再度复吸。她们身边集聚了无数垂涎美色的社会渣滓,因为她们没有接受正规的教育, 知识贫乏,技能欠缺,无以自立,浅薄浮躁的品性难以抵挡频繁的诱惑,近朱者黑,她们必然走向重新犯罪的道路。

  陈玲第一次被强制戒毒后也愧疚地向父母保证,远离毒品,重新开始。陈母说:“没几天她的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就找上门来,我和她爸一出门,这帮人见缝插针地围着小玲转。” 陈玲一句三叹:“强制戒毒可以让我完全摆脱对毒品的依赖,我一点都不想那东西。唉!只要一碰上‘吃屎’的朋友,就没办法不吸了,也只有他们对我才有笑脸呐!复吸后,毒瘾发得更快更难受,象有成千上万的蚂蚁虫子在肉里爬,在骨头里钻,在血管里游哇!”一个身心脆弱的女孩是难以独自面对毒魔的摧残吞噬的。

  复吸后的陈玲到处借钱骗钱。春节前,母亲怀揣一年的辛苦钱,走家挨户为女儿还购买毒品欠的债务。那一年父亲知道女儿复吸后抓起木凳砸了过去,将一楼的门窗安装上比大拇指还粗的不锈钢杆,把女儿锁在二楼。被困的陈玲毒瘾发作,撞墙,扯拉自己的头发,匍匐在地上呻吟尖叫……,她无法忍受万爪挠肉、万针刺心、万虫饮血的煎熬,从楼上跳了下去。命是捡回来了,腰却摔坏了,每逢阴雨,腰部就隐隐作疼。她身不由己,难以自拔,她寡廉鲜耻,没钱就偷,先偷父母的,最后把手伸进了朋友的口袋。

  忍无可忍的父母将她拒之门外:“你死去吧!不要回来了,我们只当没这个女儿。”她走了。茫茫人海,哪里有她安身之处?深夜她扒着门窗喊着:“爸、妈,开门呀,我实在没地方去呀!”

  一说起父母,泪在眼里打圈,她摸着腰部哽咽着:“爸妈没被我气死,算是命大了!”

  陈玲因犯盗窃罪再次走进看守所,开庭前,拜访了她的父母,陈母说:“泪都哭干了,不去想她,不想去看她,只当没生她!”话刚出口,眼圈红了。

  歧视、冷漠,恶语相向,只会使她们陷得更深,走得更远。

  另一朵罂粟花周晶,因男友离去陷入孤寂、迷茫,自幼被亲生父母遗弃的她需要亲情的抚慰,大字识不了几个的养父母哪能解读养女孤寂、失落的内心。敏感的周晶逐渐感觉到养父母对她的冷漠,都快三十了,还不能自立,能怨谁呢?双方冷战一段时间后,缘分到头了,经法律程序解除了领养关系。在这个世界上她举目无亲,百无聊赖,惟有昔日的毒友哪儿才找到栖息之地,已经戒了毒的她又复吸了,花容月貌被毒魔吞噬得憔悴凋零。

  问起今后人生的打算,周晶茫然而泣:“结婚,工作,未来,没想过,也不敢想,过一天算一天,吃了这白粉,谁能看得起,谁会要?”她破罐子破摔,再次以贩养吸,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同时陈玲也因盗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2年,这就有了本文的开头,这对罂粟花在看守所女监房再次相遇。

  陈玲在案件审理中,曾向办案人员主动交待了公安机关还未掌握的因筹集毒资盗窃犯罪的事实,可悲的是主动交待不是为了争取宽大处理,她哀求办案人员:“把我关起来吧,关得时间越长越好,我不要出去,不要回家,我呆在这里还安宁些!”

  一个吸毒者要回归社会重新生活有多么艰难!

  温家宝总理在看望戒毒人员时语重心长地说:“这些孩子吸毒了,违法了,要教育。但他们也是受害者,是病人,需要的是关爱、理解、帮助、温暖……

  复吸率高已是世界性的难题。强制戒毒、劳动教养并没有解决吸毒者进入社会后面临的生存技能、社会家庭歧视、树立生活信心等实际问题。 希望这对姐妹回来之日,等待她们的是不弃不离的亲情,是社会各方的人文关怀,而不致再重蹈覆辙,甚至沦丧为以淫养毒。

  不可否认,“几乎一切民族的文化都把女性的美丽作为一种价值进行讴歌,作为一种标准评判她们,而在实际生活中,容貌的美丑对于她们的婚爱、社交乃至职业方面的遭遇确实会发生相当的影响,那么她们似乎也就别无选择。……人生易老,红颜难久,这是谁也逃脱不掉的规律。……一个人相貌中真正有吸引力的是那些显现了智慧、德行、教养、个性等心灵品质的因素。”(《周国平自选集》海南出版社2004年版第299-300页)

  陈玲和周晶的堕落,告诫我们,不宜过于强调对自身容貌的心理认知及自我欣赏,重要的是强调德行的培养和精神的塑造,唯此,才能具备抵御外界各种诱惑的能力,唯有具备了精神特质,才能真正焕发女性的美丽。

  编辑:潘登